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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种(4)

她从未如此渴望死亡,她想下地狱,想回家,想见母亲。


可母亲一定不在七层地狱里。那里的烈火为我准备,那是我将受到永恒煎熬的地方。


可人间又跟地狱有何分别?人如走兽兽如魔鬼,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尖般痛苦,每一次呼吸都如坠入寒冰。他们为什么杀死我的父亲?为什么我竟会杀死我的父亲?


凛冬将至,独狼死而群狼生。她的狼群在哪儿?她是孤狼,最懦弱最胆小,没有利爪尖牙。她的狼甚至叫淑女。淑女被杀死了,她连狼都不是。


独狼死而群狼生。狼属于北方,太靠近南边它们活不长久。


要是奈德史塔克的孩子能替他报仇,那一定是罗柏和艾莉亚。甚至还有琼恩,一个私生子,却是我们中最像父亲的人。琼恩是狼,而我不是。我是个胆小鬼,只会把所有事情搞砸。


母亲。你会怎么做?


刺痛霎时钻入心中,逼得她竭尽全力喘息。他们杀了我的贵族母亲。他们怎么能?珊莎拼命试图回忆母亲的脸,可上一秒还清晰的记忆却瞬间消散,只剩凯瑟琳夫人高挑的背影,一头红发映着北方的阳光。她悔得浑身发冷。你永远不会原谅我,对吗,母亲?就连关于你的记忆都要从我脑中夺走,再也不让我当你的女儿。


要是我就这么死去,死得像个懦夫,他们绝不会原谅我。


罗柏为了父亲起兵,可我没有军队,我也不会领兵。我什么也没有,我只有一个愚蠢的脑袋,一双无力的手,一个酒鬼弗洛里安,和一个兰尼斯特侏儒丈夫。


我是只小小鸟儿。只会说漂亮话儿的小小鸟儿。我不是狼,我永远也成不了狼。


可我的家人已经死了。


谁去杀死杀死他们的人?


橡木门后,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没有走。我的丈夫。这大概是唯一一个会为我感到遗憾的人。她想起新婚夜里,丈夫盯着自己那双一碧一黑的眼睛。除了他,整个红堡都等不及要吃狼肉。他只在乎葡萄酒。


她愣了一下。她的丈夫是个兰尼斯特。


可临冬城里必须有一个史塔克。我的孩子必须是史塔克。可是我怎么做到?我不能看着杀死我父亲的人抢走临冬城,不能看着杀死我母亲和哥哥的凶手住进他们的房间。可我该怎么办?


要是我做错一件事,我就会死。太容易了,杀死我太容易了。他们不杀死我只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。曾经猎狗保护过我,现在他也走了。我还有唐托斯爵士,可我的弗洛里安救不了我。


还有谁能帮我?她想不起来怎么哭,泪水却不停流淌。还有谁能救我,我的骑士在哪呢?


“你只剩你自己了,小姐。”


声音不知从何传来,要不是嗓音太过低沉,她甚至以为是自己脑海里的回声。她用衣袖擦过脸颊的泪痕,准备迎接提利昂兰尼斯特的问候。


提利昂站在她身后,身高勉强和坐着的她齐平。她看着他笨拙别扭地向她走来,双腿一拐一拐,眼神忽上忽下,似乎决定不了该不该看她红肿的脸。


“我真的很抱歉,小姐,我是说,在一场婚礼上杀死宾客,我是说。”他抬起一只手,似乎想抹去她脸上的泪珠。珊莎觉得全身一个激灵,控制不住地向后一缩脖子。提利昂紧紧抿住了嘴唇,皱起了眉头,最后拍了拍珊莎的膝盖,生硬又别扭。“如果你需要什么的话...我是说如果...你尽可以告诉我。”


她明白自己又一次让丈夫失望了。用她的礼貌和回避。“你真好心,大人。”她机械地回答,张口时感到全身麻木,声音发哑。她本还想说,我什么也不需要。但话却被一声啜泣噎在喉咙,等她咽下呜咽,她忽然改变了想法。


“我需要什么就会告诉你的,大人。”


没有听到意料中的拒绝,提利昂的脸色似乎亮了些。


“乐意效劳,小姐。”


他再次伸手,探身拍了拍她的同一侧的膝盖,力道之轻,几乎让她感受不到他的手掌。


他一拐一拐地离开了房间。而珊莎回味着提利昂的话。像是七神对她的提醒。


我还有我自己。我只剩我自己了,一个傻女孩。他们必须觉得我是个傻女孩。


她强迫自己按下割裂心脏的疼痛。我会去地狱的,但不是今天,不是现在。现在不能想起母亲,现在不能,现在还不能。


她还被狮群围着。但狮子也会有弱点,也有来不及伸出爪子的时候。


不过提利昂和他们不同。他是懂得最多的那个。


也许今晚,我该祝我的丈夫生日快乐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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