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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宝石


布蕾妮是个傻子。一个忠诚的丑陋的重荣誉的丑陋的傻子。世上还有她比更不幸的人吗?


有。一个断了右手的剑客。一个满身污点的骑士。一个众叛亲离的贵族。詹姆兰尼斯特。


有时詹姆会想,要是我生成了布蕾妮,我能活到现在吗?多半是早就在绝望中跳下了塔斯的高塔香消玉殆。被半个南方的骑士羞辱之后,我能否拾起剑,像她那样一个一个将他们砍翻在地?她好坚定,她的心里有座城,高耸的墙无论多强壮的男人也冲不进去。


我在象牙塔下长大。我的世界是与生俱来的光彩和肮脏的背弃誓言。血污和白袍,这就是我。我没有妞儿强,没有她壮,我活着靠的是凯岩城的金子和我用金丝编成的梦。没了凯岩城,没了泰温公爵,没了右手,我屁都不是。


要是妞儿被砍断了右手,她会怎样?她会拿左手打,像我一样,而且打得比我好。要是再被砍了左手,她会用脚踹,用脑袋顶,用牙咬,就像她咬掉山羊的耳朵。而我会死。要不是妞儿,我被砍下右手时就已经死了。


有时候詹姆好奇,他为什么活着。布蕾妮为什么活着。


布蕾妮让他想起母亲。她们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
詹姆快要想不起来自己母亲的样子了。乔安娜夫人。凯岩城上了年纪的仆人时常背着泰温说起她。我老爸的表妹,一样的金头发和绿眼睛。伟大的泰温公爵爱过的女人。


泰温公爵总是对她笑,会当着西部所有领主的面亲吻她,在舞会上和她翩翩起舞。他和瑟曦躲在桌子下溜进舞池,各色的礼服和珠宝看得瑟曦眼睛发亮。


哦詹姆,我们以后也会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吗?她摇晃他的胳膊,他则连忙叫她噤声,免得被人发现他们偷偷溜下床。她却不听。


詹姆詹姆,我也会戴母亲那样的绿宝石,你看它们多美。不时有各样的双腿挡住他们的视线。母亲的裙摆不时闪过,他们能听见她的说笑声。他们在桌子底下躲到深夜,再悄悄爬出来,饥肠辘辘,享用宴会剩下的香槟和馅饼。两人都把脸喝的通红。詹姆记得清楚,就是在那场宴会上,乔安娜夫人宣布自己再次怀孕了,那么多领主和夫人献上祝福。


几个月后她便死了。


母亲死的那天,詹姆在靶场跟着跟着教头,竭尽全力拉开一把沉重的橡木弓。他的前三支箭都远远偏离了稻草人,扎在了靶子身后的地上。那把弓太大了,几乎和他一般高。


一个侍女抱着一团染血的床单匆匆跑过场边。詹姆突然浑身一个激灵,弓上的箭倏然离弦,险些扎进教头的肚子,把高大的骑士吓出一身冷汗。看着点儿,小子!教头朝他吼。他只是怔怔的盯住侍女的背影。


我母亲大人怎么了?那是我母亲的侍女。为什么床单上有那么多血?詹姆扔下弓,肩膀的酸麻让他手脚冰凉。他追着侍女跑去,教头大步上前抓住了他。小子,骑士的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沉重,像是巨大的铁块压进心脏。带铁皮的手死死抓着詹姆的肩膀,铁铐般无法挣脱。他拼命踢打,直到骑士不得不把他按在了地上,他满身是土,骑士的声音他充耳不闻。


丧钟骤然响起。


她死了。詹姆瞪大了眼睛,停下了挣扎。一阵冷风骤然刮过,将金发吹进眼里,一阵刺痛。但他没哭。他早就不因为疼痛而哭泣了。乔安娜夫人教过他坚强。哭的话瑟曦也会笑他。


詹姆不禁想,要是布蕾妮是乔安娜夫人的孩子,母亲会怎么教导一个丑陋的,男人一样的女儿?她会爱她,这是肯定的。就像如果她活着,也会爱提里昂一样。而瑟曦会嘲笑她羞辱她,比那些男孩儿更恶毒地让她生不如死。又或者千方百计地利用她。


我说错了吗,老姐?詹姆仿佛能看见姐姐带着毒液的微笑。你会怎么对一个像她那样悲情的怪物?



她那样的怪物。我这样的怪物。



布蕾妮在他面前穿过盔甲,穿过蕾丝裙,他还见过她一丝不挂。什么样他都见过了,只能说她实在是不美。怎么都不会美,除非有人敲碎她所有牙齿安上新的,削掉她的一大块下巴,再给她的鼻子换个形状。要从瑟曦和布蕾妮中间选一个出来,脑子清醒的谁会选布蕾妮?


我还清醒吗?也许我早就魔怔了。詹姆用左手拔出佩剑,镜面般的钢铁上映出不再意气风发的脸。泰温公爵的黄金双胞胎到底是让他失望了。我像乔安娜夫人,而瑟曦像疯王。


布蕾妮,你觉得呢?詹姆独自站在一片兰尼塞特的军旅中。你觉得我是谁,你怎么看我?



绯红的雄狮旗飘舞,他只想看见一双蓝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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