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猎狗与玫瑰（11）

桑铎从不在妓女那儿过夜。但北境女王不是妓女，所以他在她床上醒来，枕头里都是她的味道。

猎狗笑了，仿佛陷进了毛毯里。我还能奢求什么？

我还活着。

她让我觉得我还活着。她和我的剑，只有这两样。杀人，他早就麻木了。就是让克里冈拿牙撕开一个人的喉咙，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。哦，血溅到他脸上的时候他也许会。

除非他杀死的是魔山。他的哥哥。磨山还活着，克里冈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可以亲手杀他，还是愤怒得想大吼，想要质问诸神凭什么让磨山活下来，却杀死那么多本该好好活下去的人。

那么多？猎狗回味自己的用词。其实也没几个。

他迷迷糊糊的，夜色还深，身边似乎有人蜷缩着。她冷吗？他把那人圈进臂弯里。

女孩儿的身体刹时僵硬。神经瞬间清醒，桑铎突然意识到自己把北境的女王拉扯进了怀里。

操。

我得把她放开。但不知道为什么桑铎动弹不得。她怕我，像怕一条会咬她的疯狗。猎狗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到这件卧室来的，他只知道女孩儿抗拒他。他像被闪了一记耳光，席卷而来无法描述，让他无地自容的羞愧与耻辱。一瞬间他只想夺门而逃。

然后他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。女孩儿放松了下来，将脑袋靠在他胸前，像是要往他怀里钻去一般。

他听见女孩儿很轻的呼吸。似乎她半梦半醒，嘴中呢喃着什么，像婴儿的呓语。桑铎自己把呼吸都忘了。他想听清女孩儿的梦话。

“快睡。”耳语一般的梦话似乎带了些不耐烦，但不耐烦也是温柔的。“桑铎，说你呢，我好困，快睡。”她一只手搭在他胸前。猎狗快窒息了，因为他忘记呼吸已经太久。

七神保佑，别让她再靠近了。

她也不能再靠近了。她贴在他身上，而猎狗不知道怎么拥抱一个人。谁抱过他？上一个拥抱也是珊莎给的。这回轮到他不敢动弹了。

我怎么想的，伸手搂她？现在后悔已经晚了。珊莎似乎在他怀里睡着了，桑铎只好这么待着。窗外的雪还下着，一片漆黑里他只怕自己打扰了她，而女孩儿却并不在意。

桑铎没想到自己还能睡着，可他的意识的确慢慢朦胧了起来。

我不光想要她。我还想要她快乐，要她在我身边时快乐，要她伤心的时候依靠我，想要她对我笑，不是冰冷的礼貌铠甲，而是像她曾经对乔佛里那样的笑。

很多年来第一次，猎狗感到烧着他全身的怒火熄灭在了暴风雪的夜里。他放任自己幻想。他不该的，但今晚北境女王躺在他怀里，他随自己随心所欲地渴望。

我想要她喜欢我，是这样吗？我像个孩子一样在渴望些什么。桑铎能听见窗外的寒风呼啸，还有他胸膛里轰隆汹涌的暗潮。

我愿意把我的剑给她。为她流血，我愿意把我的命给她。只要她愿意要的话。

我可以把我的心给她。自己挖出来给她。让她看看，那里面已经被她填满了。让她看看她渗进了我的命里，我的生命，已经没她不行了。

房间里暗香涌动，或许是玫瑰开了罢。